天风宏观宋雪涛:美国就业市场的短期和长期变化

  近期非农报告好于预期,但尚未体现疫情二次反弹的失业冲击,初次和持续申请失业金人数的下滑速度放缓,预示劳动力市场的改善正在遭遇瓶颈。疫情后美国企业部门将经历漫长的去杠杆,企业修复资产负债表的意愿将强于增加资本开支和招聘计划,通胀和就业都会经历低迷的过程。

  文:天风宏观宋雪涛/联系人向静姝

  (1)喜忧参半

  美国6月非农就业增加480万人,好于预期的323万人,失业率下降至11.1%,劳动参与率回升至61.5%,显示就业市场在经济重启和经济刺激计划的推动下正在缓慢恢复,但距离疫情前3.5%的失业率和63.4%的劳动参与率还有很大差距。

图1:劳动参与率 vs 失业率 2019-现在

  

  资料来源:FRED,天风证券研究所

图2:美国就业人口大跌之后小幅回升

  

  资料来源:FRED,天风证券研究所

  值得注意的是,6月非农报告是在6月12日当周进行的,美国部分州此后出现的疫情二次反弹,因此这份报告尚未体现疫情二次反弹的影响。目前俄勒冈、犹他和田纳西等州暂停复工计划,佛罗里达、得克萨斯州和密歇根等州已宣布关闭休闲娱乐场所,休斯敦等地可能计划重新实施居家令,疫情反复可能将影响到后续就业市场的恢复斜率。

  图3:亚利桑那(AZ)、佛罗里达(FL)、得克萨斯(TX)、南卡(SC)、加州( CA)的阳率对比

  

  资料来源:JHU,天风证券研究所

  过去一周仍然有150万人初次申请失业金,即这些人在经济重启后仍然遭遇失业,不仅远高于疫情前的每周20万人,而且从最近几周的数据来看,初次申请和持续申请失业金的人数的下滑速度都在放缓,预示劳动力市场改善正在遭遇瓶颈。

  图4:首次申领失业金和持续申领失业金人数

  

  资料来源:FRED,天风证券研究所

  (2)行业分化

  从6月这份报告来看,经济重启后前期就业下降最多的生活服务业的就业反弹最大,其中餐饮、酒店和娱乐业较5月有较大反弹。由于短期的封锁暂不影响长期的需求,这些行业中的失业人口有很多属于“临时性失业”,在经济重启后重回工作岗位。但是即便如此,餐饮、酒店和娱乐业仍各有1/4、1/3和1/3的从业人员处于失业状态。

  其次,前期受疫情影响关闭工作场所且无法远程办公的零售、建筑和制造业的就业也有较快回升,而且细分行业的就业恢复情况比较平衡。其中建筑业的就业情况接近复原,除建筑业的工作场景受疫情影响较小以外,需求较强也是关键因素,疫情前后的美国房地产市场销售已经进入量价回升期;制造业中的高科技制造(半导体等)的就业也接近复原。

  但是,采矿、政府和信息产业的就业尚未恢复,甚至仍在恶化。其中采矿受油价低迷的影响,油气开采的就业人口仍在下降;政府雇员里失业最多的是公立教育系统(包括州立学校和地方公立学校),而联邦政府和邮政系统在疫情中几乎毫发无损;信息产业中受伤最大的是电影工业,目前就业情况还不到疫情前的一半。

图5:美国非农就业份行业变化幅度(%)

  

  资料来源:FRED,天风证券研究所

  图6:政府部门细分就业情况

  

  资料来源:FRED,天风证券研究所

图7:信息行业细分就业情况

  

  资料来源:FRED,天风证券研究所

  (3)补贴减弱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事实是,来自经济刺激计划的就业支持力度将逐渐减弱。虽然“薪资保障计划(PPP)”的申请截止时间从6月30日延长到了8月8日,但是“CARES法案”发放的额外失业补助(600美元/周)将在7月31日截止;同时,7月31日美国又将面临“财政悬崖”, 两党对下一阶段经济刺激计划的规模和侧重存在分歧,下一阶段的财政刺激力度可能有所减弱。

  调查数据显示,约70%具有补助金领取资格的失业者的周薪低于政府补贴(联邦政府600美元加上部分州政府补贴370美元接近1000美元/周)。财政补贴大于工资收入是导致临时性失业较多的原因之一,补贴减弱可能让临时性失业返回复工,但需求改善才是就业复苏的关键。

图8:失业前周薪低于1000美金的劳动力约占70%

  

  资料来源:CPS,天风证券研究所

  图9:有CARES法案后对各收入阶层群体的补贴力度

  

  资料来源:CPS,天风证券研究所

  (4)结构性失业

  疫情后美国企业部门将会经历漫长的去杠杆。事实上,在疫情之前美国企业的资产债务率已是历史新高,而负债质量又在历史低位。BIS以2019年的现金资产(现金、现金等价物及短期投资产品)减去2020年的债务支出(短期债务+当期偿还的长期债务+利息支出)后的差值与企业总资产的比值来衡量企业现金流的紧张程度,根据2019年美国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将近50%的美国上市公司的2019年的现金资产不足以支付2020年的到期债务及相应利息(下图左)。分行业看,在疫情前,商业服务、机械设备、石油燃气、金属矿业和纺织服装等行业的现金流情况最差,消费者服务、娱乐、酒店住宿休闲等行业的现金流情况较好(下图右)。而疫情又恰好对于现金流情况较好的行业打击最大。详见《下一次衰退:一个危险的信号》

  图10:现金减债务与企业总资产的比例

  

  资料来源:S&;P capital IQ, BIS,天风证券研究所

  今年3-4月,疫情对企业现金流的快速冲击导致美国企业债的信用风险一度急剧上升,但美联储史无前例“企业债购买计划”和美国财政部的“中小企业贷款计划”避免了信用市场的崩溃。经济重启后的疫情“常态化”和需求“半正常化”,将让企业部门持续暴露在需求不足导致的现金流断裂风险和信用溢价上升导致的资产负债表崩溃风险中,尤其是财务状况更脆弱但是吸纳就业人数更多的中小企业。在这种情况下,企业现金流将首先用于修复资产负债表,而非大幅增加资本开支和招聘计划。

  另外,正如非农报告所反映出就业恢复在不同行业之间存在较大分化,疫情后不同行业的信用风险和流动性风险也将存在较大分化,导致未来不同行业的招聘情况也将存在较大差距。恢复较快的行业可能存在劳动力缺口,而恢复较慢的行业可能持续没有招聘需求,但是各行业的技能壁垒使得失业人口短期内很难跨行再就业。这些都会造成长期的结构性失业问题。

图11:企业违约率上升时往往资本开支会下降

  

资料来源:FRED,天风证券研究所

  图12:标普500和Russel2000利息覆盖率中位数

  

  资料来源:Bloomberg,天风证券研究所

图13:本轮经济周期中,小企业就业本就弱于大型企业(index:2005-01=100)

  

  资料来源:FRED,天风证券研究所

  (5)长期失业

  美国的失业率统计因为口径不同而分为不同层级,许多经济学家认为“U6失业率”相比主要失业率指标“U3失业率”更能反映真实的失业状况,因为它包含了以下类别的失业人口:

  •   连续12个月寻找工作失败后不再寻找工作的个人,对目前的经济形势感到失望,发现就业无法实现,这类失业人口被称为“气馁的求职者”。

  •   能够找到工作但不去寻找的个人。

  •   返回继续学习而拒绝就业的个人。

  •   因不利的经济状况而只有兼职或临时工作的个人,目前阶段没有全职工作。

  疫情发生后,U6失业率在今年4月达到22.8%(U3失业率14.7%),6月仍然有18%(U3失业率11.1%)。用U6-U3可以看出,部分群体对于返回劳动力市场保持谨慎,可能是因为担心病毒感染,也可能是因为经济形势使他们感到气馁;劳动参与率的下降也反映在这部分失业人口的增加,如果疫情“常态化”导致持续的需求“半正常化”,这部分失业可能变为长期失业。

图14:U6 vs U3失业率(%)情况

  

  资料来源:FRED,天风证券研究所

  (6)弱势群体

  根据IMF的研究,历史上全球性疫情通常会对贫穷、弱势的社会群体形成更严重的冲击。

  第一,低技能、低收入的就业者比高技能、高收入的就业者更易受到防疫隔离的限制,因而承受更大的失业压力。第二,女性就业所集中的家政服务、酒店餐饮等行业难以进行远程办公,因此女性的失业率超过男性,这与2008年金融危机时期相反。第三,疫情期间青年人(20-24岁)的失业率位居各年龄段之首,而2008年金融危机时期黄金工作年龄(25-54岁)的失业率最高。考虑到青年人尚未积累充足的储蓄缓冲垫,因此失业后的生活困难和社会问题更突出。第四,少数族裔的失业率要远高于社会平均水平,6月非裔美国人失业率为15.4%,拉丁裔失业率为14.5%,而白人失业率为10.1%;疫情导致非洲裔和拉丁裔的失业率上升了10%左右,而白人失业率上升了7%。

  整体而言,社会弱势群体生活境况在新冠疫情冲击下雪上加霜。一方面,贫富分化的加剧将拖累消费复苏的步伐;另一方面,社会结构的失衡将进一步推动民粹主义的高涨,对内激化各层次社会矛盾,对外催化地缘政治风险,这也是经济复苏的路径曲折难测的原因。

图15:弱势群体就业情况更加严峻

  

  资料来源:FRED,天风证券研究所

 

关键词阅读:美国 就业

责任编辑:赵路 RF13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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